误良缘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3-09 22:3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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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禾子的第144篇原创文


01


宁王府的人都说,她何其幸运!

 

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粗布恶食嫁做人妇,灶前堂下针黹线盒,再养几个脏不拉几的丫头小子,一生就这样交付了。哪像如今绮罗加身珠翠满头,吃穿用度一应都是好的,身后还有两个小丫鬟寸步不离。

 

可不就像是一只土鸡,突然跃上枝头做了凤凰?是烧几辈子高香,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他们说,宁王是当今圣上的哥哥,本来是要做皇帝的,可他放浪不羁,皇帝让给他的弟弟三郎做了。

 

不做皇帝,他更自由!

 

家大业大,权势炽盛,宁王府的宅第,一直从这条街宕开,绵延至那边的兴庆宫,人站在外面看,一眼都看不见头。

 

宁王好酒色,他想要的女人,必定百计千方地弄了去,宁王府稍有几分姿色的歌姬侍女,都被他纳为小妻,据说有好几十个呢,整日价争风吃醋好不热闹。

 

偏偏她不知足!

 

是啊,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做了宁王最宠幸的姬妾,锦衣玉食,余生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她怎么看这宁王府像一只深不见底的金丝笼子呢?


02


三天前,她被一台装饰华贵的小轿抬到宁王府。

 

换上宁王差人送来的绫罗绸缎:一件水红的丝绸小袄,下面系一条翠绿长裙,踩一双滚边紫缎绣花鞋。

 

和她平时穿的粗布衣裳迥然不同,那些衣衫丝光水滑的,贴在肌肤上像什么也没穿一样。反而有一股沁凉,在她胳膊上游走着,她内心的寒凉受到某种暗示,呼之欲出。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坐在那张垂幔雕花大床上。

 

晚上,宁王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喊她小娘子。他迫不及待地褪下身上的长袍,露出垂坠的肚腹,是个半老的胖子。

 

她的衣衫在他粗暴的大手下剥离,她手足无措托着衣衫半掩着胸口,她的双腿绞缠着,可是一把就被那个粗鲁的男人扯掉了。

 

明晃晃的烛光下,她玉体横陈无遮无挡,她抬眼看见侍候的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交欢媾和之事被旁观,她内心的愤怒惊惧到达了极点,她只能闭着眼,任凭宁王软软的肚皮在自己身上冲撞着,忍受着一个半老男人混合着酒气散发的污浊气息。

 

身体是被撕裂的痛,心又何尝不是?

 

连着三日,宁王都来宠幸她,经历了第一个夜晚的羞耻,麻木迅猛地盘踞占领了她,既然无力抗争,不如逆来顺受,从踏进宁王府起,她已形同行尸走肉。


03


白天,丫鬟侍从围着她,恭喜她成为宁王最宠幸的姬妾;又有若干绮罗美人三三两两过来,明里是探望她这个新来的,顺便贺喜,一转身便议论她是“从饼师手里买来的”,她们眼神里带着轻蔑,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嫉妒。

 

听到“饼师”二字,她心里一震,继而泪盈于睫,她只得假装看窗外倏忽掠过的一只雀儿,不让心底那点慌乱被人察觉,生出无端猜测。

 

几个月前,她还是饼师柳二郎的新妇。

 

她叫月娥,汪家的第三个女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柳家的二郎。二郎在宁王宅左卖饼,家传祖屋,门前支起一个小棚子做生意,后头是制饼作坊和两间卧房。虽小,亦能容身。

 

二郎做饼手艺好,方圆几百里找不到第二家,顾客盈门应接不暇。况且他还有宁王府这个大主顾,宁王宅里的仆役随从常常下顾,一来便是一单大生意。

 

新婚当夕,她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岁数与她相仿,面上刮得净白,挂着憨厚腼腆的笑。

 

他从屋外端来一盆盥洗的热水,帮她轻轻提起裙子,弯下腰身帮她濯洗。他用手掬起热水,轻洒在她脚背上,又用手摩挲她的踝骨,她觉得痒丝丝的,羞得满面通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起来,一把将她抱起,轻轻放于枕上。他和她都是初经情事,手足无措又莽撞勇猛,她在他的身下化成一摊柔软的水。


04


新婚三天后,她换上干净的家常衣裳,在二郎身边卖起了饼。

 

二郎不让她抛头露面,他知道她很美,荆钗布裙也难掩其芳华,而她浑然不觉,带着新妇的娇俏调皮,誓要与他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她不愿目光离他须臾,她看他娴熟地揉面刷油,将制好的馅儿捏进面团,撒上白糖,上锅出锅,这些都不消她插手,她也插不上手,她只需在一旁将蒸好的热腾腾的饼用荷叶包起来,递到来往的客人手中。

 

桂花和栗子的甜香弥漫在早晨清冽的空气里,就像她的新生活充满了甜蜜芬芳。她贪婪地嗅着,又贪恋地看着。

 

偶尔也有烦恼的时候,二郎出去送货,她留下来看摊,那些浮浪子弟便围在摊前吹口哨搭讪,她沉着脸一概不理。他们自感没趣,只得讪讪离开。

 

逢到宁王府大宴宾客,仆从随役送来空食盒,二郎四更就起床忙活,为宁王家准备早餐。他不肯她早起,要她多睡片刻,她闲不下来地跟着。

 

桂花糖蒸栗粉糕,玫瑰酥,茶油千层饼,一枚一枚装到红漆雕花食盒里,一摞一摞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样,她就在心里想宁王家该有多少口人啊!

 

二郎每每送了宁王府的食盒,都会给她留几块平时不做的细致糕点,用一块白手绢包着,看她轻轻地咬松脆的饼皮,眼睛里满是宠溺。


05


一日,宁王的贴身小厮来送食盒,附在二郎耳边说你家小娘子真个美啊,宁王一众小妾算是个个绝色了,比起你家小娘子还是不及。

 

晚上二郎把这当笑话讲与她听,她羞红了脸吃吃地笑,也不当真。

 

又一日,她陪同二郎在屋外出摊,看到小厮引着一官人模样的往这边瞧,那人腆着肚子,峨冠博带,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威严。

 

宁王府着人上门来。

 

不多久,她便被小轿抬进了宁王府,成了宁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午夜梦回,那些温柔的瞬间总是沾满泪痕。

 

他拥着她,轻轻唤她月娥,月娥,热气呼到她耳根,她面红心跳,直往他怀里躲。醒来,清夜寂寥,月光透过窗纱惨白地照在床头。

 

那个唤她月娥的人,如今和她一墙之隔却咫尺天涯。她再也不能一日三餐陪侍左右,不再软语温存春宵苦短。

 

连府中每日送来的早点,也不是往昔熟悉的味道了。她在心里想要牵扯住回忆里的一根线,连这点念想都扑了空。

 

06


宁王起初天天来,渐渐地成了隔天来,又渐渐地三四天来一次。

 

后来,来的次数松疏了,半月才来一回。她不像别的小妾急得跳脚,反觉心中自在,每日做做女红,赏赏园景,只是这日子虚长,心里闷得发慌。

 

一年后。

 

一天深夜,宁王在床榻上问她:“你还记得那个卖饼的吗?”她垂头不语,宁王连声发问,她依然一言不发。

 

不几日,宁王在府上宴请当朝有名的文人骚客。月娥盛装陪侍在侧,听他们吟诗作对。

 

宁王突然吩咐众宾客安静下来,他说今日府上请了一位客人,然后着下人引他上前。

 

月娥抬起头,惊诧地看着站在宁王面前的人,竟是她的故夫。

 

他穿着布衫立于阶前,还是那样干净匀整,面皮刮得青白,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他也看到了她,和她四目相对,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一串一串,一行一行,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在她的长裙上。

 

她想走上前,抚着他的脸问他过得好吗?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她?是否又娶了新的人?他大概过得不错,一点不见因她离开而起的憔悴,反倒比先前爽利得多。

 

她想起那个夜晚,他们抱头痛哭,后来他一遍遍地要她,好像要把此生此世的爱都弥补回来。他们商量就算不看在一千两黄金的份上,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宁王。

 

可即便如此,他怎么可以在她离开之后,气色这么好,还吃得有些胖了呢?那股莫名的恨意,又加剧了她内心的委屈,眼泪收也收不住。


这边厢宁王已经喊了所有文士,层层叠叠站在她面前,观瞻她脸上的泪水。一个叫王维的诗人,为此专门写了四行诗:

 

莫以今时宠,宁忘昔日恩。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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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骗局谁也没赢

女人之间的背叛


作者简介

禾子,平时教书,忙时阅读,闲时写文。笔下有烟火,字间情意生,只赴真心与美。公众号:季小猫(ID:hezixiaoyu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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