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杯”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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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娘亲杯″全国征文大奖赛
娘呀,让儿再给你写封信(散文)
殷锋(安徽)
娘呀,让儿再给你写封信,借着那锅灶里跳跃欢腾的柴火,淡蓝色的火焰砥舔着黑色的锅底,正红红辉映你的脸,句句念给你听;借着那天空中皎洁如银的圆月,寂静的院子里你一粒粒地采摘着落花生,月色如水,正倾泄着你的愉悦,字字读给你听……
娘,你还记得么?咱家碗柜中那个装汤的那个大盆子,被碰撞得边沿瓷瓷都掉了的那个面目全非的那个大盆子?那可是我上初中那会儿你买给我的呀。记得吗?因为上初中要寄宿,要用盆子蒸饭。我说要买个小的,最好是带盖盖的那种,那样子干净卫生些,你说好。谁知你去了十五里开外的镇上一整天,终究买回来这个大大盆子,还有一些毛巾脸盆什么的物杂,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你讪讪不安地说,这种盆子好,可以多装些米,多蒸些饭……
娘,你还记得么?那时节,农村乡村电影特别多,每年差不多快到临近中秋时节的下半年,正是农村乡村露天电影特别多的季节。农村里每逢黑白喜事,都免不了要放一场露天电影,这在当时已成了当地之追风时尚了。于是村人们在白天劳累之余,晚上几乎是倾巢出动去看电影。每每这个时刻,我便吵嚷着,并拖着娘亲去附近乡村看电影。不管您苦不苦累,也不管你喜不喜欢。假如路近的话,娘便会掇条长板凳,一来可以坐坐;二来假如去得晚了,没个有利地势,便会人站在板凳上伸着脖子看。倘若路远的话,不方便带长板凳,于是一整个晚上,儿就会骑在你的肩头。一场电影下来两、三个小时。娘就这样子在寒风中颤抖中挺立着,顶起儿子一双渴望的眼神,顶起儿子快乐的一片天。有时,看完电影后,如时间还早,假如儿一时还意犹未尽,儿还要拖拉着你,再次追随着放影队再次继续赶场呢。就这样的风雨无阻,就这样地娘儿相依!那时节,经常在寒风里,儿柔嫩无骨的小手,被娘亲的那双粗糙的大手给不松不紧地牵着握着,牵住了一种快乐夏的温暖,握着了一种幸福春的温馨!等到家时,你的手却冻得僵硬,手掌伸张不开,好半天伸不直……
娘,你还记得么?那时节,看完电影后,一块儿回家,我总喜欢用手电筒在自己的双腿后面照射着。于是,路的前方经常会出现两只巨大的脚影,在一前一后一长一短地走动。于是一时看不清路面,你总是小心翼翼地提示我前面有坑有水,或是用你的大手轻轻一提,儿便蜻蜓点水样飞过去,飞过去!这种腾云驾雾般地感觉非常之好,非常之妙,调皮的儿子我长时间乐此不疲。有时还兀自逞能,不要你提,不要你拉,自行来个三级跳,后来总是落到水里,溅起冰冷水花四溅,也溅起快乐四散。这时,娘便嗔笑着再三再四告诉我:那白的地方是水,黑的地方是地。可儿老是不明白,总是犯着同样的错。后来便会招来你的高音厉声斥责,并被你强搂着或是强抱着或是强背着带儿回家。之后,我会经常在娘温暖的怀里,或是背上,或是肩头上,香香甜甜地沉沉睡去。你回家替儿用热水洗涮完毕,安顿了儿睡下之后,娘还不能睡,还得继续帮儿烘烤着那双泥泞的打湿的鞋子……
娘,你还记得吗?自那我下面两个双胞胎妹妹不幸夭折了之后,本来就话语不多的你就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你的愁绪长时间被压抑,你的精神长时间被崩溃,于是你精神有异,行动失常了。再后来,我们强行送你去医院治疗,可你总是说你没病,你没疯……我们知道,你也想早日里想把病给彻底地治好,可就是在担心钱。没办法,父亲去了老远的河南,找到了当地一个很有名的专治此种精神分裂症的医生,配了一些药。你吃了,头疼欲裂,拼命地用脑子撞着床板,撞着墙。看着你疼痛得鼻涕眼泪满脸一抹糊,我们都心痛万分,但也只好强忍着,把泪水给强行地逼进肚子里去。自那以后,你就不再吃药,每次都是要人再三再四地劝着你吃,后来就是劝着吃也不行的了,父亲每次便老远地把姐姐叫你,劝你吃药。再后来,就连姐姐劝说也不行了,于是她们把药给偷偷地藏到你的饭里。但却总给你发现了,从而遭到你的厉声斥责,甚至破口大骂。每次,弄得姐姐都是哭着红肿的双眼跑回家里去……
娘,你还记得吗?记得哥嫂好几年都在外地打工,长时间不回家吗?那时节,家乡代销店里还没有方便面卖,于是他们托人从大老远的浙江带回了几包方便面给孙子敏儿吃。敏儿后来吃腻了,不吃了。你一向节俭惯了,害怕浪费糟踏粮食,第一次吃了那剩下的半碗方便面,吃完后还咂巴着嘴儿说:从来就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面。好吃!好吃!儿一时无言无语,自那时起,儿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得亲手买箱方便面回来给娘吃,让你好好一次性地吃个够!后来我当兵去了部队,我将我每月的35元津贴费用省下来,连同当时从家中带来的,家里从四处借的部分钱款,共计800元邮寄回来,希望父亲能为你买一箱子方便面吃。当儿子一身轻松地从邮局里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脚步出来,看着那圆圆的邮戳票据,儿似乎看到了娘坐在圆圆的月亮下面的院子里辛勤地操劳着。你正嗡嗡地摇着纺车纺着线,桌子上泡着那一大碗滚烫的方便面,正热气腾腾呢。娘的右手不知疲倦地转圈子摇着纺车,左手正行云流水般轻盈地牵引着绵条,那流水行云的纺亭(指盘绵线的木针针)正跳着欢快的圆舞曲,那小小长长的圆砣子正从小到大地露出了笑脸。娘的圆圆的脸上亦是红红的,满挂着如花的笑意。后来,儿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方便面没有买成,说是娘执意不肯。后来,娘动用了这笔巨款,央人在家乡为儿买了份400元钱的农村养老保险。这样子,在40年以后,儿就可以每个月领取75元钱。而剩下的那少部分钱,全被娘给压在箱底儿。你说,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说,还要为小儿子说媳妇、接媳妇……
娘,你还记得吗?在儿身着一身绿军装,胸挂一大朵惹眼与招摇的大红花光荣应征入伍准备启程时,儿分明看到了娘的眼里噙着的热泪,分明看到了娘的白发在雨里飞扬,分明看到了娘颤巍巍的单薄与孤寂的身影在寒风中挣扎……娘呀,儿子永远是一只风筝,即使飞得再远,哪怕爬得再高,那根时时刻刻牵挂的丝线,却永永远远、牵牵连连地被牵在了娘的手里,拴在了娘的心里。因此,在训练之余,儿也会拿出自己生涩而拙劣的笔,深深浅浅地写一些儿对娘的病之深深担忧,还有浅浅想念与思念。后来父亲来信了,说你的病时好时坏。自从我们两个孩儿走后,你的病情更趋严重了。你常常倚门而立,目光始终呆呆地在当初送儿临走时的那条山间小道上游离,身影始终痴痴地在送儿临走时的那条河边小溪边找寻……父亲说,让孩儿我多给你写些信,最好是一个月一封。原来,你每次接到儿的来信,便会欣喜若狂,病大好了三、五天的样子。你让父亲逐字逐句地读信给你听,那心头充盈的满是香香甜甜的幸福,那脸上挂满的满是一脸灿烂的笑意。后来,父亲不耐烦了,不再给你念信了。于是,你便四处央人帮忙你读,帮忙你念。再后来,就连一些经常从我家门口经过的小孩子们,也是娘去央求读信的对象,害得他们一个个宛如惊弓之鸟,事后一见到你就惊慌失措,进而避而远之,甚至匆匆逃离……
娘,你知道吗?儿在给你写家信的那会儿,心里既是温馨甜蜜快乐的,也是痛苦郁闷悲伤的。温馨的是,儿可以尽情地向娘倾诉着儿在部队的苦与乐。痛苦的是,儿老是在担心你的病,是不是又患了。娘,儿跟你写家信的开始的那段时间坚持得很好。父亲说一个月一封,儿做到了。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做到了半个月一封了。邮差叮铃地行走在儿与娘的幸福与快乐之间那美丽动人的一景一幕,永远是如此的温暖与温馨。捏住娘的那封封家信,儿子也就捏住了一份幸福与快乐,也就捏住了一份平静与超然……
娘啊,这以后,曾几何始,儿慢慢变得庸懒与散漫了。从最开始的一本信纸只能写两至三封信的毛笔工整蝇头小楷或是标准隶书,到后来三言两句的行书草书敷衍塞责了事,再到以后干脆舍弃了手写书信的历史,改用电脑打印家信了,再到以后的一月一封,甚至是两月、三月一封的娘之漫长等待……难道真的是儿子工作太忙?儿子训练太累?不是的!儿总有千般理由、万般缘由来忽视那份来自于病中娘的深深挂牵!其实当兵那会儿,信封上加盖上义务兵免费的三角邮戳,信件之传递都是大开绿灯一一一路免费邮寄的。这是一个多好的与家人亲朋,特别是与娘亲联系的大好条件与机会呀,可是儿子却始终是拖着拉着,没有能够好好利用这方便及时的儿与娘亲之间的唯一之家信联络渠道。也就在儿正贪图轻松享受的那一刻,却传来了娘去了之惊天噩耗……
娘啊,当你走了的噩耗传来,儿正在部队的菜地里大汗淋漓地平整着菜地呢。这些农活对于来自农村的我,早已经轻车熟路了。记得当时政治处主任派人送来“母亡故,速归”的加急电报时,儿犹如当头棒喝,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亲爱的娘呀,难道你真的忍心离我们而去……无语的哽咽伴着无声的泪滴,悄然滑进了绿油油的菜地……
娘啊,后来主任充满关切地询问儿你高寿?我一时语塞。儿竟然不知我伟大母亲,亲爱的娘亲之年纪,当然就更不会清楚地知晓娘的生日是具体哪一天了。儿是如此地不孝的呀!犹记得,儿从小喜欢吃面粉馍馍。那时节,我的家境艰难,家里人多,年年都是队里村中的典型缺粮大户。是坚强的娘硬是用一对柔弱的肩头顶起了我家的半边天!儿子每年的生日,娘都能很清晰清楚的记得。每到这一天,娘都会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地为儿准备上一顿丰盛的生日大餐---油香千层饼。然后一家人团团围坐在一块,尽情地享用。记得有一次,儿子吃饱了,的确是吃不进了,才把那最后吃剩下来的半块面馍用菜刀切了一小角给你。没想到,儿子这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竟让娘高兴万分,你总在人前人后的夸奖孩儿孝顺,说感觉到以后年老了,一定会有所指望了;并且一定会老有所养,老有所乐的了……
娘呀,儿好后悔的呀,儿犯了使自己终身一辈子也饶恕不了、宽恕不了的大错特错!儿真的不知道,儿的这些家信在娘的心里那份沉重沉甸甸的份量。可以说,它成了一个病中的娘亲对儿子千般想念、万般牵挂之全部的寄托所在。我和哥哥两人几个月来沓无音讯,娘是如此之心慌意乱,你是如此之寝食难安!日夜思,四下找,到处说:儿子被坏人给抓去打了、骂了,甚至给杀了……假如儿子能及时给娘写信的话,或许你不会就这么快就因想念无果、牵挂无终而陷入最后的失望与绝望了,或许你就不会这么快地走上了独自去天堂这条不归路的了……
娘呀,泪水在儿子的双眼里盈盈欲滴,但始终是没能让它滴落下来。娘不希望儿子在人面前哭泣掉眼泪的,这一点儿子记得很是真切与深切。忠孝不能两全。想不到,儿在部队的首次探亲,竟是以此种方式进行。娘,儿子已擦干了眼泪;娘,儿子已急切地收拾好了简单行囊;娘,儿正心急如焚地往家中和娘的身边急赶。1995年闰8月,那时京九线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开通,儿只好走京广线回来看娘了。列车在不紧不慢地爬行与咣当着,儿子的一颗心也随之在不紧不慢地咣当着。在车上,儿用发抖的手和笔补写下了那本应该是很及时邮寄与娘的封封家信。一路上,伴随着列车的咣当摇动,儿时断时续的泪水也在一滴滴被行走的列车轻轻摇下,散落在儿专为娘写的封封家信的稿纸上,点点滴滴,斑斑点点……车到武昌后,又转公交车至汉口,但是紧赶慢赶,儿子依然没能很及时地赶上当天的最后一趟班车。没办法,只好在冰冷的候车站里箫瑟徘徊了一整个晚上。后来,终于搭上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早班车,赶往了家乡镇上。可下车后,依然没车可乘。于是,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甩开两条长腿,进行了紧走慢跑地五公里越野赛。娘呀,儿正与一飞而逝时间较劲!娘呀,儿正与最后看娘一眼、送娘一程的匆匆时间赛跑!十五里崎岖不平的山路,儿竟然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走到了。但是等到儿赶到家中,还是没能够赶上送娘上山(指出殡)……
娘呀,一垄黄土深埋你!一堆白灰紧裹你!你的坟墓坐西向东,太阳一出来就会晒着,很温暖很暖和……父亲说你一早就看好了这块地儿了。这地方,儿小时幼时常去玩耍,一说就熟悉。就在山前屋后的那块山上。在那里,翻个小山冈儿,就可以看到家门院子;可以看到水井池塘;可以看到田间地头的庄稼;还可以远远近近地看到姥姥、姥爷和大舅的坟茔……
娘,你说,你没有疯,一直是好好的正常人。儿也始终这样认为的,一直是!不然,你何以还一直是如此地眷恋着你的家及家乡的呢?不然,你何以还在担心着孩儿的衣食冷暖安危呢?不然,你何以还担心孙儿们的健康与学习呢?父亲说,你走的那天早上很平静,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如平常一样,你做好了早饭,担了满满一缸的井水,然后把屋子和院子的里里外外给清扫干净,打理整齐了。你是趁着小孙儿敏儿在熟睡之机走的,临走时还用小手帕将你留给敏儿的学费包好了,轻轻地扎在了他胖乎乎小手腕上……
娘,隔壁的二婶悄悄地抹着泪对儿说,那天早上她起来担水时,看到你在池塘边走来走去,后来看到你慢慢地走向池塘中,还以为你在洗衣裳时,不小心将什么东西给掉进了水里去,估计你是想将它捞回来的呢,没想到你是去……后来你的尸体被捞了起来,怀里竟然还抱着个大石头……真的想不到,你会是如此的想不通,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娘呀,你一生太孤苦太可怜了,没有出头(家乡土语,指一直没有熬出苦痛,享到幸福)。你的温柔,你的善良,是村人永远也忘不掉、抹不去的印记!娘,你就这样子走了,一垸人都觉得深深不舍,个个泪眼婆娑。娘呀,你听,你听,他们在放声大哭;娘呀,你看,你看,他们都齐刷刷地来为你来送行……
娘,而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并且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你的孙女婷儿。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已经有了两个孙儿了,一直想要一个孙女么?你现在应该如愿以偿,比较满意了吧?现今儿,儿的小日子虽然说依然清贫艰难,但较之以往我家那时节的苦生活、难日子则不可同日而语,毕竟好过多了。现在,你的儿女们的好日子正在一天天地大步流星的日新月异地往前赶呢。或许,按现行速度,超不过几年,儿也可以在城里买得起一室一厅的置业之房、栖身之所了。娘,这些,你都看到了吗?娘,这些,你都听到了吗?你应该很欣慰地哭了,也应该很幸福地笑了。娘,你可以在九泉之下安心瞑目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如此。又是一年清明节,又是一月感伤时。娘,每到此时,儿的心中就会好疼痛很难受。娘呀,让儿再给你写封信……
主办单位
我们娘的形象太老了,只有孟母与岳母,到近代,只有艾青的大堰河,但也是封建地主的奶娘,所以我们认为主办首届“娘亲杯”至少是有现实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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